《三国志》中的许褚是这样的:“长八尺余,腰大十围,容貌雄毅,勇力绝人。军中以褚力如虎而痴,故号曰虎痴。”
汉朝的八尺相当于现在的一米八四,八尺多,那就是大约一米九左右, 人的一围似乎是伸开的拇指指尖到食指指尖的程度,即使仅以二十厘米计算,许褚也胖圆了。
许褚的身高腰围与鲁智深差不多,鲁智深倒拔垂杨柳,许仲康倒曳双牛回,如果他们生在同一时代,是可以比拼一下力量和武功的。
许褚和鲁智深谁更厉害,这个问题跟“关公战秦琼谁能赢”一样,是不可能有标准答案的,事实上即使许褚跑到宋朝,也未必会跟鲁智深单挑:许褚绰号虎痴,但并不是真的痴呆,细看许褚在战场上下的表现,我们就会发现叫他虎精更贴切一些。
许褚一点都不痴,作为曹操的卫队长,他很刻意地跟夏侯惇、曹仁等亲贵保持距离,绝不私下里交往,甚至连交谈都极力避免,这显然是要让曹操放心:“褚所将为虎士者从征伐,太祖以为皆壮士也,同日拜为将,其后以功为将军封侯者数十人,都尉、校尉百余人,皆剑客也。”
许褚掌握着曹军最核心的精锐力量,如果跟军中大佬关系太过密切,曹操就不敢把他留在身边了,在这一点上,许褚表现得相当精明。
许褚的精明,在《三国志》中表现为“谨慎奉法”,在《三国演义》中则表现为目光敏锐:他敢赤膊战马超,却绝不可能与关羽、张飞、赵云以命相搏,这也是他认真观察、反复权衡的结果。
知道什么仗可以打、什么仗必须打、什么仗打不得,这就是虎痴许褚堪称虎精的理由:在曹魏名将中,许褚也算长寿之人,他一直活到魏明帝曹睿继位,并受封食邑七百户的牟乡侯——唐朝的翼国公(后改封胡国公)、上柱国秦琼,食邑也是七百户,谥号跟许褚一样,都是“壮”。
强壮的许褚百战余生,与他齐名的典韦则被张绣的小兵围殴致死——张绣宛城之乱,许褚也在军中,但是他早就跑得没影了:典韦断后,曹操奔逃,身边只有长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,结果曹安民被砍为肉泥,曹昂被射成了刺猬。
许褚丢下曹操而自己逃命,还真不是一次两次,潼关渭水之战,曹操被马超追得割须弃袍,我们也没看到许褚舍命救主,是曹洪抡刀纵马,拦住马超,曹洪与马超战到四五十合,已经刀法散乱气力不加,但仍死战不退,一直撑到夏侯渊赶来,这才吓跑了马超。
许褚不止一次丢下马超而自己逃命,这也是他的精明所在,他在逃得性命后也跟马超单挑过,虽然没打赢,但也没被打死打伤,这是因为许褚在逃命的时候,也在掂量对手的战力,觉得自己有把握保命后,才十分“勇悍”地出手了。
潼关渭水之战打了很长时间,西凉马超第一天出手,八九回合击败于禁、二十回合打跑张郃,数回合就把李通挑落马下,曹操割须弃袍后被马超追上并刺了一枪,只可惜那一枪刺到了树上,半天也没拔出来。
曹营三员大将两败一亡,许褚并没有第四个冲上去;曹操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,许褚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。
许褚是跑得太慢追不上曹操,还是自己找个地方躲猫猫,曹操没问,小说没写,咱们也不知道,但是在曹洪硬抗马超四五十回合后,许褚的胆气好像忽然回来了:都说马超有吕布之勇,原来却也没长三头六臂,俺老许跟他单挑,应该也有打赢的机会。
两军排好阵势,大将出面单挑,曹操肯定不能眼看着许褚被马超挑落马下,所以在许褚脱掉铠甲也打不赢马超的时候,他很及时地派出夏侯渊和曹洪“两将齐出夹攻”。
许褚单挑马超的时机选的很好:潼关首战,马超并没有太大名气,曹营诸将顾面子只能单挑而不能群殴,名将打新秀,胜之不武败则成笑,这样的亏本买卖,许褚是不会干的。
许褚敢单挑马超,是因为身后有前几天吓跑马超的夏侯渊曹洪等人掠阵,他在濮阳之战时主动单挑吕布并打了二十回合,也是知道夏侯渊曾与吕布大战无数回合不分胜负,知道自己在几十招内不会被挑在方天画戟之上。
许褚主动迎战吕布,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:吕布是天下第一高手,是可以群殴的,不管怎样,只要跟吕布单挑而不死,这头牛就能吹一辈子。
曹操果然没有让许褚失望:“吕布引兵出阵,横戟大骂。许褚便出。斗二十合,不分胜负。操曰:‘吕布非一人可胜。’便差典韦助战,两将夹攻,左边夏侯惇、夏侯渊,右边李典、乐进齐到,六员将共攻吕布。布遮拦不住,拨马回城。”
虎牢关下,桃园三兄弟一战成名,濮阳城外,曹营六大将再建奇功。当年敢跟吕布单挑,无论能不能打赢、讲不讲武德,都会被史料或小说大书特书,这个险,值得冒。
许褚单挑吕布马超不败,说他是三国一流悍将也不算高估,但是他跟关羽、张飞、赵云单挑,似乎就表现不佳,完全没有以命相搏的意思。
在徐州下邳土山之下,使大刀许褚和抡大斧的徐晃二人联手,却被关羽几刀砍跑,要不是牛皮糖夏侯惇粘上就甩不掉,关羽就突出重围杀回下邳了。
土山之战时,温酒斩华雄、三英战吕布的关羽已经名气很大,许褚和徐晃俩打一个不丢人,在后来的白马、延津两战中,许褚又玩儿起了失踪。
颜良连斩宋宪、魏续,二十回合打跑徐晃,许褚得缩头时且缩头;文丑一箭撂倒张辽战马,追得徐晃沿河奔逃,许褚死道友不死贫道。
许褚曾与徐晃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,所以他知道徐晃打不过的敌将,自己上去也是白给,与其冒险丢命,还不如丢脸保命。
没有希望取胜却有性命之忧的仗,许褚坚决不打,风险与机遇并存的仗,谨慎评估后再打,打的时候先求自保再想杀敌。
在穰山之战中,许褚奉曹操之命(是奉命而非主动出战)单挑赵云,打了三十回合后看关羽张飞杀来,他掉头就跑,曹军大败,但是许褚却毫发无伤。
许褚绝不会跟没有啥名气的赵云玩儿命,后来在当阳长坂之战中,许褚也坚决不当出头椽子:张飞横矛立马,文聘、曹仁、李典、夏侯惇、夏侯渊、乐进、张辽、张郃、许褚这九员大将你瞧瞧我,我瞅瞅你,却不敢跟张飞来一番“你瞅啥?瞅你咋地?”
当时的曹营九将,每一个都不是张飞三十回合就能击败的,两人联手,张飞就难以取胜,三五个群殴,张飞就可能被挤下水去,但是曹仁和夏侯兄弟是张飞的长辈,不可能以多欺少,其余六人又没有单挑必胜的把握,再加上桥面狭窄,一时间也容不下那么多人乱战,所以虎痴许褚就站在那里听张飞表演狮吼功,最后跟着曹操,一溜烟地跑掉了。
我们甚至有理由怀疑,汉中之战许褚战张飞前大吃大喝,其实是为了自己可能的战败做铺垫:如果能保护粮草突破张飞的阻击,固然可以大吹特吹,就是万一失败,也能有一个台阶下。
我们细看《三国演义》就会发现,从许褚痛饮到张飞出现,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,横刀跃马带头前行的许褚并没有太明显的醉态。
许褚是喝了不少酒,但一点都不糊涂,他催促粮车夜间行军,更是明智的选择:也许张飞也喝了点酒睡大觉呢!
许褚聪明,没想到张飞比他还聪明,居然清清醒醒的等着迷迷糊糊的许褚,于是虎精许褚终于吃了一个大亏,肩膀上被戳了一个窟窿,往后就没有太多表现了。
纵观许褚的戎马生涯,恶战没少打,逃跑的次数也挺多,说他是虎痴,显然是低估了他的智商。不知读者诸君看了许褚的战与逃会作何感想,但是笔者却不能不表示佩服:将军百战死,壮士十年归。许褚看似莽撞,但却很少打糊涂仗,他是不是比典韦要聪明十倍?许褚智谋虽然不如张飞,但是跟邢道荣、潘凤和韩德相比,他究竟是虎痴还是虎精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