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经周折后,富子来到东京圣路加病院,做了一名护士。不比在家时的无忧无虑,护士的工作琐碎而辛苦,可自力更生的富子却觉得这样的生活无比充实。
1916年的夏日,在冈山留学的郭沫若来到东京圣路加病院,看望重病的好友,郭沫若对娴静温柔的富子一见钟情。回到冈山后,郭沫若思之如狂,于是提笔写下了一封热烈大胆的情书。
“我在医院大门口看见您的时候,我立刻产生了就好像是看到圣母玛利亚那样的心情,您眉宇间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洁光,就好比一轮光华四射的明月,您的脸放出圣光,您的眼睛会说话,您的口好像樱桃一样,我爱上了您!”
富子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情书,词句大胆却不粗俗,字里行间透露着磅礴的感情,热情奔放,让安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。
更何况郭沫若模样俊秀、风度翩翩,富子自然也无法拒绝他的告白。不过出于女子的矜持,富子虽然回了信,却并没有答应和郭沫若交往。两人以兄妹相称,开始了频繁的书信往来。
短短四个月时间,富子就深深爱上了郭沫若。可惜修成正果的两人并没有得到父母的祝福。佐藤家看不上来自中国的穷小子,企图棒打鸳鸯。
谁承想,陷入爱河的富子为了和郭沫若在一起,不惜和家族决裂。她毅然辞去工作,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冈山,开始了与郭沫若的同居生涯。
甜蜜而清贫的同居生活
嫁夫随夫,富子不仅将自己视作中国人,还让郭沫若给她起了一个中文名安娜。
郭沫若家境一般,加上当时还是学生并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,两人的日常开销只能依靠每月32元的官渡费,因此过得很拮据。不过有情饮水饱,虽然生活清苦,安娜却甘之如饴。
1917年12月12日,安娜和郭沫若的长子郭和夫人出生了。孩子的到来虽为家里增加了不少欢声笑语,可也让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。为了贴补家用,郭沫若拼命翻译文学作品,然而却也只是杯水车薪,报酬低得可怜。
他花费大量时间翻译的《社会组织与社会革命》只为他换来了五毛钱。因此安娜不得不在照顾丈夫孩子、打理家务之余,去寻些短工来贴补家用。家里除了必要的物什,大大小小的东西也是能当就当。
来日本的这些年里,郭沫若接触了大量的西方文学,泰戈尔、歌德的作品带他领略了文字的力量,惠特曼的《草叶集》更是激起了他创作的欲望。
诗集《女神》的出版让郭沫若的名气与日俱增,然而他写诗的稿费依旧不足以支撑一家人的开销。因为家里没有余钱,在次子郭博出生时,郭沫若还被慕名前来的田汉取笑,说他谈笑有鸿儒,往来是产婆。嫌弃他失了文人的清高,太过俗气。
朋友的轻视,拮据的生活,此间种种都让他憋着一口气。郭沫若不是没想过凭借名气,回国找一份教书的工作或是凭借笔杆子吃饭。
然而事与愿违,真等去了上海,郭沫若反而没了创作灵感,只能又回到日本继续学业。期间,安娜一直尽心照顾郭沫若,对于他的决定也从来没有一丝抱怨。
1926年3月,郭沫若受邀出任广东大学文科学长,安娜和孩子也随之回国。然而富足安定的生活并没有过多久,当年7月,郭沫若作为宣传科科长随国民革命军北伐。安娜也只能跟着担惊受怕。
却不料形势大好之际,国民党领导人蒋介石背刺革命,在上海发动政变,导致北伐战争以失败告终。
道不同不相为谋,愤怒的郭沫若先是在报纸上大肆谴责蒋介石背叛革命,后又加入了共产党。接二连三的行为,让郭沫若上了国民党的黑名单。为了躲避追杀,无奈之下郭沫若只能逃往日本,和安娜在千叶县定居。
对安娜而言,郭沫若在哪里,家就在哪里,因此就算日子颠沛流离,她也从来没有半分抱怨。定居千叶县后,安娜和郭沫若度过了十年清贫的生活。
浓情转淡
至1928年流亡日本后,郭沫若虽担忧国内形势,可也有心无力,为此他只能醉心于文学。十年间,他翻译了大量的文学作品,还完成了论著《甲骨文字研究》;不仅如此在历史研究方面,郭沫若也留下了大量的作品。而这些成果除了他本人的努力外,也离不开安娜的默默付出。
为了让郭沫若心无旁骛,安娜基本包揽了家里的大小杂事。然而十多年过去了,清苦的生活,让安娜不复当年的美貌。接连生子也摧残了安娜的身体,一个美女记者的出现,让安娜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。
她叫于立忱,长得如花似玉还颇有才气。1934年,她因生了肺病,在追求者张季鸾的运作下被安排到日本治病,并兼任东京特派记者。
而她的住所刚好与郭沫若家相距不远,因为仰慕郭沫若的文采,她时常去其家中拜访。一来二去,天真单纯的漂亮姑娘和流氓才子就走到了一起。
1937年初,《大公报》的社长张季鸾苦追于立忱无果,又得知她恋慕郭沫若,愤然表示不再承担她旅日的费用。那段时间郭沫若过得也很清贫,自然无法救济于立忱,甚至还在其写信求助时避而不见。走投无路被迫回国后,于立忱忧郁成疾,自缢而亡。
十年离散
情敌的离开让安娜松了一口气,却不想短短半年时间,中日两国关系便急转直下。卢沟桥事变后郭沫若更是不告而别,偷渡回国加入了抗日队伍。
郭沫若的离开让日本当局勃然大怒,不仅下令搜查郭沫若遗留的稿件,更是将安娜抓进警局严刑逼供,审问了二十多天。直到确定她真的一无所知,才被无罪释放。
郭沫若的离开给安娜留下的只有满地狼藉,以及五个孩子。善解人意的安娜理解郭沫若的不告而别,她知道中日开战后,深爱祖国的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投身革命。因此她从不在孩子面前述说父亲的不是。
多年的全职生活加上郭沫若夫人的敏感身份,让安娜无法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。维持日常生活的同时,安娜还要供五个孩子读书,压力之大可想而知。
为了挣钱,什么都干过;安娜替人熬浆糊、腌咸菜、干苦力。直到1941年,长子郭和夫以优秀毕业生的成绩留校任职,这才极大地减轻了安娜的负担。
1945年日本战败的消息传回后,安娜一心想找到郭沫若,不想国共两党又开始了内战。安娜只能按耐住前往中国寻夫的打算,转而搜寻郭沫若的消息。可她万万想不到,费尽心思打听到的却是郭沫若早已另娶他人。
物是人非事事休
耳听为虚眼见为实,1948年安娜带着几个孩子远渡重洋来到香港,在九龙山的一幢小楼前见到了阔别十一年的丈夫郭沫若。令她绝望的是,郭沫若身边陪伴着娇妻幼子。他们脸上甜蜜幸福的笑容深深地刺痛了安娜。
深爱郭沫若的安娜怎么也不敢相信,离开日本还不到一年,郭沫若就已另结新欢。可眼见为实,尽管再失望气愤,安娜的教养也让她做不出泼妇行径,她冷静地转身离开。
她为郭沫若生下的五个孩子里,前三个孩子都已经成年,有了工作,唯有四子郭志鸿和长女郭淑瑀还在读书。和郭沫若商议好子女的抚养费后,安娜留下一封信后就回到了日本。信中安娜的言辞悲切,字字戳心。
“我把父亲丢了,母亲丢了,国家也丢了,这是怎样悲惨的恋爱?怎样悲惨的缘分啊”
建国后,安娜加入了中国国籍并且在周恩来总理的关照下定居大连。在她的教导下,五个孩子都在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。长子郭和夫人更是成就惊人,为我国有机化学和石油化学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。不仅如此郭和夫人还为国家培养出了一大批高级科研人才。
次子郭博是建筑设计师,希尔顿饭店就是他的代表作。三子郭复生是中国科学院动物所工程师。四子郭志鸿是著名钢琴家,他的作品不仅促进了中国钢琴音乐的民族化,也对中国钢琴音乐的发展有极大的贡献。女儿郭淑瑀是一名大学教授,在为中国的教育事业添砖加瓦。
在中国生活的这几十年,安娜每年都会前往日本探亲,然而年龄越大她待的时间就越短。因为她害怕,害怕死在日本,她表示自己是中国人,死了也要埋在中国。
曲终人散
已是耄耋之年的安娜深感命运得无常,因此向郭沫若写信,希望两人无论如何都要再见一面。至两人情断后,几乎没有往来,见面前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,可临到头只道了几声珍重。岁月斑白了头发,淡化了不堪回首的往事,留下了值得回忆的过去。
这也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,这个让安娜半生流离的男人死在了1978年的夏日。
1995年安娜在上海病逝,享年101岁,临终前她前存下的五百万日元都捐给了中国政府。安娜生在日本,却葬在中国。她因郭沫若定居中国,却也在经年累月中切实感受到了中国的包容和博爱,深深的爱上了这片土地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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